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已经谈妥了价格，我也付了定金，你怎么能在最后临时加价呢？』
『你从来没和我说过这套衣服是做给一个肮脏的劣种，要是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我根本就不会接下这个委托！』
店主恼怒地用笔尖敲打着桌面，他或许正在考虑怎么摧毁这套已经做好的服装。
『做生意应该要讲究信誉，这套衣服是我买的，我愿意给谁那就给谁！』
在长时间的辩论下，就算是依伦也失去了耐心，他已经付出了一塔勒的定金，按照约定只需要再有一塔勒十德涅尔就能买下这套衣服，他原本打算在凯夏生日的时候再送给她，这笔钱就算是见习骑士也存了好一阵子。
『不行！如果我看见这套衣服被一只劣种穿上，这会对我的信心造成很大的损伤，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第一用更多钱来弥补我的损伤，第二就是从这里滚出去！』
店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丝毫没有将那一枚塔勒归还给依伦的念头。
他强压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地盯着店主。
『那你说，要多少钱？』
『三塔勒。』
『三……我没有那么多钱，我现在只有两塔勒。』
『那就两塔勒，不过下一次别找我了，我可不会帮一群劣种做衣服，我的手艺是用来服务光精灵，而不是那种该死的牲畜！』
店主看着那套就算是只买一塔勒也有利润的衣服，思考了许久，再抬头，咬着牙不舍道。
『快把那该死的衣服给我！』
依伦握紧拳头，尽量不让自己的怒火遮盖理智，凯夏躲在米松的身后，紧紧抱着奥坦，一遍遍安慰它，就如同正在害怕的是那个娃娃一样。
米松浏览着店内的商品，以现代的眼光来看，这些东西没有一件不是粗制滥造的，偶尔有一些还算能入眼的衣物价格也贵的离谱，他甚至看到了一件价值一维林的纯色上衣，要是真有人会用金币来买这样的东西，或许这人需要去检查检查脑部疾病。
『你这里有包卖吗？』
店主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入眼的却是一个外来人，这让他今天一整天的好心情全被消磨没了。
『外来人购物要加价一半。』
他极为讨厌这些外来人，他们总是在店里闲逛，但又不愿出钱购买，更别提他们那双令人厌恶的圆润耳朵，每次看到都想吐。
『加价一半？你这些东西也配？』
『你什么意思！』
『野兔野狗的皮、混杂少量棉线的粗麻布和就算是个初学者都能做出来的纯色衣服，我可佩服你敢卖这么贵。』
『你、你、你
店主红涨着脸，被愤怒冲昏头脑不断告诉他杀了那个外来人，但站在一旁掏口袋的骑士又给他带来了些许理智。
『你！快点把钱给我，然后从我的店里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不准再来！』
他伸手夺过依伦刚摸出来的塔勒，将那套衣服朝米松脚下丢去，但早就蹲下的米松伸手抓住了那套即将落地的衣服。
『贝德维斯先生，您就不能安静一会吗？』
『那你要付给我两塔勒。』
米松挥了挥手中的衣服，沿着怀霍斯的街道前进。
街道上的巡逻骑士以三人小组的形式不断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就算这里是怀霍斯的中心地区，但巡逻队未免也太多了一些。
『先前流民营地的劫掠让骑士长们起了戒备心，如果那些强盗敢抢劫受家族保护的流民营地，那抢劫更富有的地区只是时间问题。』
依伦领着他们朝流民在怀霍斯接受审讯时暂居的住所走去，但那只不过是一间在空地中央的小木屋，它的面积恐怕还没布朗·梅森的帐篷大。
『你们在接受审讯之前暂时呆在这里，会有人给你们送来食物，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办。』
数量众多的巡逻骑士包围了被栅栏围起来的空地，他们低声交谈，但音量又恰好能让站在木屋前的三人听见。
『该死的劣种。』
『要是我看见那个小劣种的一滴汗掉在地上，我就要用她的头皮擦干净！』
『还有那个外来人。』
『他们是一起的！』
『……不该进入怀霍斯，他们会污染我们！』
依伦无言地站在原地，直到那些咒骂与讨论如何折磨他们的言语暂时消停，才摇头叹气。
『鲁能家族是极为传统的光精灵家族，对某些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我希望能拿回我自己的骑士剑，那样要是有些人不、小、心、想用自己的武器在我或者凯夏的身上划一刀，我才有能力保护自己。』
『贝德维斯，这我做不到。
依伦握紧了腰间的两把剑，如果一个外来人在鲁能家族的核心区域携带着武器，这些巡逻骑士有数不尽的理由将他们两个的脑袋割下来丢进审判庭。
『贝德维斯先生，在门口向内的第四块木板下有一柄剑，或许已经有些生锈了，但我今晚就住在旁边，要是有人袭击你们，请保护好凯夏，我会第一时间赶到。』
他装作高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膛，在外人看来就像要用光精灵的气势让米松这个外来人彻底打消那种荒诞的念头，却用只有米松与凯夏才能听见的声音告知他们武器的藏匿地点。
『哼。』
他冷哼一声，带着凯夏转身走进破旧木屋，重重地将门甩上，彻底割断与外界的联系。
『唉……骑士，什么是骑士……』
依伦看着渐渐散去的巡逻骑士们，长叹一口气，朝着空地边上的二层小楼走去。
虽说木屋外表破旧，但内部却颇为整洁，除了一张桌子和两张长凳外，只剩下无处不在的灰尘覆盖着地面。
米松用袖子擦拭着椅子上的灰尘，希望可以清理出来一小块地方给凯夏换衣服，不得不说那件没有内衬的皮甲真的让他的胸部饱受煎熬。
『哥哥……』
『怎么了，小凯夏？』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和他们住一样的地方？
凯夏低着头，本该抓着的奥坦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她双手捏紧内衬衣角，尽量不让眼泪流出来，因为布朗奶奶曾经说过，在她离开以后，凯夏就不准再哭了。
『为什么他们一直在咒骂，威胁要杀掉我们？
『他们不是已经杀掉好多好多人了吗？斯贝斯叔叔，卡普洛克阿姨，索克爷爷……
她一个接着一个地念出名字，那是在她逃亡路上见到的所有熟眼人，但这些名字无一例外都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还有，还有，还有布朗奶奶。』
不论她如何努力，豆大的泪珠还是止不住地滴落在地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灰尘。
『小凯夏，你永远不该在这个年纪承受这样的事情，但有的时候没有人能决定自己会遇到什么。
米松思考着安慰凯夏的办法，但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中，他从来没有被人安慰过，现在显得手足无措。
『呃……那个……你在怀霍斯周边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凯夏摇了摇头，但抽泣声越来越大，只差最后一丝还在抑制着的哭声。
『没……没有。』
他半跪在凯夏身前，将她轻轻地搂进自己的怀中，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那是他从电视剧和小说中学来的办法，但究竟能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米松没有一点头绪。
伴随着极短的沉默，凯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中的泪水如同小溪一般不断流下，透过皮甲的裂缝与米松的皮肤接触。
他拉着凯夏坐到门边，任凭她趴在自己的身上哭泣，让泪水浸湿下半身的棉布裤腿。
直到疲劳最终止住她的泪水，让她陷入悲伤的沉睡，或许在梦境中，她所念叨的名字会再次与她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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